次日,一人一鲛后知后觉地发现尚未告知对方自己的姓名,互相报过姓名后,方才由丛露教导渺渺识字。

    渺渺并非能静下来的性子,且凡人的文字对于她而言,委实太难了些,以致于她坐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坐不住了。

    丛露并不勉强渺渺,放下《千字文》,唤人送了信阳毛尖来。

    她闲适地饮了一口信阳毛尖,却见渺渺一碰不碰,发问道:“你不喜饮茶么?”

    “我并非不喜饮茶,而是这信阳毛尖太烫了些。”渺渺解释道,“我身为鲛人饮不得这般烫的信阳毛尖。”

    丛露陡然思及自己所见过的一幕,恍然大悟地道:“怪不得哥哥要为嫂嫂将平水珠茶吹凉。”

    渺渺难以置信地道:“那暴君会为哥哥将平水珠茶吹凉?我还以为那暴君仅是贪图美色,或是贪图新鲜。”

    丛露素来脾气不差,但渺渺此言触及了她的底线,她当即面色一沉:“不许唤‘哥哥’为暴君。哥哥待嫂嫂很是温柔,并非贪图美色,亦非贪图新鲜。哥哥绝非好色之徒,不然,哥哥登基九年,怎会后宫空虚?你不该因哥哥被世人污蔑为暴君,而对哥哥抱有偏见。”

    丛露所言不无道理,那暴君倘若贪图美色,该当收罗各色美人,将后宫妆点得花团锦簇才是。

    但渺渺依旧讨厌那暴君,若非那暴君,哥哥岂会伤心欲绝,哀毁骨立?

    临别前,哥哥已被那暴君养胖了些,不知现下哥哥如何了?

    哥哥许诺她至多一月便能凯旋,她应该听话地耐心地等待哥哥凯旋。

    她还答应了哥哥,待焦尸下葬,待向丛露报过平安后,便去寻云沁。

    她是否该对丛露道自己不想识字了,并向丛露辞行?

    她正迟疑着,一抬首,却见丛露端起她面前的茶盏,放到朱唇边吹凉了,后又送至她手边。

    丛露分明尚未消气,可丛露却这般做了。

    她不懂丛露是如何想的,直截了当地问道:“公主为何要这般做?”

    丛露理所当然地道:“因为我思虑不周,自该如此。”

    渺渺接过信阳毛尖,饮了一口,才向丛露确认道:“那暴……陛下当真待哥哥很是温柔?”

    丛露颔首道:“每回我与哥哥、嫂嫂一道用膳,哥哥定会命人嘱咐尚食局特意做些嫂嫂喜欢的菜肴,并亲自为嫂嫂布菜;我还曾瞧见过哥哥正批阅着奏折,而嫂嫂则枕于哥哥膝上小憩;嫂嫂进宫之时,尚未化出双足,哥哥请昔日的太子太傅,名满天下的喻正阳喻先生为嫂嫂授课;嫂嫂并非凡人,更非皇亲国戚,按律不得去崇文馆念书,哥哥不但允许嫂嫂去崇文馆念书,嫂嫂去崇文馆念书的第一日,哥哥还亲自将嫂嫂送到了崇文馆;按律鲛人不得考科举,哥哥却让嫂嫂去考科举了;嫂嫂乡试之时,哥哥总是在宫门前迎接嫂嫂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