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命皱了一下眉,不用想都知道小瀛洲那边又发生了什么,只问:“第几个了?”

    廖亭山声音有些艰涩:“这半年来,已是第十五个了……”

    代家主王敬终岁于南山悟道清修,不理俗事,王氏大权皆由王诰独掌,自是冷心冷面,行峻言厉;可二公子王命只从旁佐之,所领事少,相较之下要温和得多,且与王诰兄弟和睦,关系亲厚。

    今日之事着实已困扰廖亭山一阵了。

    犹豫片刻后,他斗胆向王命问计:“这些婢子侍女,原都旁系支族或神都其他大族遴选献上,为大公子描摹入画之用,个个芙蓉面貌、冰肌玉骨,可如今全都……可否请二公子指点,是底下人做得有何差错之处吗?”

    王命只从他手中取过那染血的画卷来看。

    即便墨迹已被染污大半,可仍看得出画的是洛水神女,无论水波浪纹还是人物衣饰,笔笔精湛,技法已极。然而有其形,却缺了一点神。尤其是那水中诸般精怪与车上女子,全未点画眼睛,更添几分刻板冷沉的死气。走笔至神女腰间垂落的丝绦时,笔锋则陡然滞重,竟是直接拉出去,一笔将这幅画毁去。

    王命便慢慢道:“你们不曾有什么错处,只是兄长他,画不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或者说,根本不想画。

    廖亭山只知这丹青之道乃是王敬要王诰、王命二人修习,于个中关窍困扰却是一概不知,这话于是听得半懂不懂,甚为迷惑:“那我等……”

    王命将那画卷递还给他,只道:“近日大宴在即,神都事多,入画的婢子侍女,缓得一阵也好。”

    廖亭山长舒一口气:“多谢二公子指点。”

    他双手接过画卷,恭敬地告退离去。

    王命立在原地,又看那园中牡丹一会儿,只想兄长现在心情该不太佳,旁人最好还是不去探看,于是折转脚步,便要回自己住处。

    但走得几步,忽听左侧亭中传来轻声言语。

    是一名侍女语中带笑:“宋小姐,夫人已候多时了,您这边请。”

    王命心头顿时一跳。

    他抬头一看,只见一女子一袭白底青裙,行步袅袅,面容端庄,口角含笑,自亭中出来,不是近日刚回神都的宋氏小姐宋兰真又是谁?

    宋兰真出来就瞧见王命,世家子弟间自是早已认识,便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:“二公子。”

    王命拱手见礼,目光虽凝在她脸上,心中却有几分局促:“洛京花会已毕,兰真小姐还不回蜀州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