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帝在位时内忧外患频发,必须清除积弊抵御外敌,所以天武朝需要‘动’。而今,和平来之不易,正需要休养生息以待‘晏兴’,此为‘静’。”星望尘叹了口气,声音略哑,“曹若水不过癣疥之疾,为什么就不能容他一容,以安人心呢?”
谢无猗不由得低笑,“司巫真的认为曹若水只是小症候?”
“巫女以为如何?”
星望尘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,“你我上通神灵,正因业火重燃,大俞才有了巫女。在下不屑于当谁的说客,可在下还是要说,这天下看似在民,实在朝堂,在天子之心。因一人而背众人,身陷污浊,此谓逆天而行,智者不取。”
动则生变,变则必乱,星望尘的想法倒是与萧豫不谋而合。
谢无猗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。
“癣疥之疾也是疾啊……”她阖上双目,“司巫的意思我明白了,若有两全之法,司巫是不是就会重新考量了?”
放眼整个大俞,能驱使星望尘的唯有萧豫一人。
天下火起,萧豫当然想灭火,可他的掣肘太多,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。他任由萧惟在前面挥刀,萧惟的坚持未必不是他的期望。
因此,星望尘带谢无猗来昭堇台的目的根本不是阻拦,他是代替萧豫的意志提醒萧惟——找到《仕林录》还不够,他得毁掉它,让里面的秘密永无现世之日。
果然,星望尘行了个拜巫堇的礼,对谢无猗粲然而笑,“那是自然,在下拭目以待。”
谢无猗怀着满腔心事回了王府,才进门就闻到一股十分浓重的胭脂味。她看了春泥一眼,春泥忙道:“殿下去了万春楼,眼下尚在沐浴,要不要奴婢去通秉一声?”
“不必,”谢无猗抿了抿嘴,“劳烦帮我另打些水吧。”
万春楼是萧惟的地盘,他过去肯定是因为公务,可谢无猗心里还是有些别扭。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屈身抱住膝盖,连头带手一起沉进水中。
耳边汩汩声响个不停,分不清是水流的撞击还是血脉的行走。直到肺里的那口气再也憋不住,谢无猗才钻出水面。
她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,任水珠滴滴答答挂在浴桶壁上,顺手扯过毛巾。
洗去了满身疲惫,心情也好多了。
等谢无猗穿好衣服返回卧室,萧惟竟然还没洗完,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?谢无猗摇了摇头,无奈地绕到屏风后面的浴房。
她推开门,氤氲的水汽笼罩在房间里,空气中沁润着萧惟惯用的配香。朦朦胧胧间,那个熟悉的身影斜靠在浴桶边低着头,似是沉入了梦乡。
看到眼前的场景,谢无猗再也不觉得酸了。她把萧惟的中衣搭在架子上,轻手轻脚地走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