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宫还是当初的模样,穿过被战火熏黑的宫墙,宫门嵯峨,殿高百丈,什么都好似没有变过。
甘泉宫也依然是那年的模样,但殿外再也没有重兵把守。
她牵着伯婵的手拾级登上高高的石阶,每一步走去,都是万绪千头。
稚子眼睛红肿,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母亲。
门外立着的黄门侍郎忙进殿通传,很快宴安疾步出来,惊喜道,“夫人来了!”
来不及说什么,转身奔回殿内,远远听听见他的声音,“陛下!夫人与翁主来了!”
殿门开着,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迎面扑来,黄门侍郎俱是垂手拱袖躬身相迎。
龙榻上那人着了松垮的袍子,他最喜欢的绯色越发衬得他面色苍白,形容憔悴。
他看起来的确不好。
但见她来,他撑着起了身,笑道,“你来了。”
见她们母女二人只是立在榻旁,他便道,“坐下说话罢。”
姜姒携伯婵跪坐下来,那稚子眼眶通红,只是盯着他不说话。
姜姒垂眸问道,“你怎会病成这样?”
他无力笑道,“多年旧疾了。”
她心里一酸,这旧疾原是因了她宣德元年在茶里下毒,这些年过去,他竟一直受着这份苦。
见她不语,他便叹道,“阿姒,我近来时常想,你五岁那年,若是我带你回的家……”
他常想,若是那样的话,一切便不会那么糟罢。他有人陪伴,她也不必做人棋子。若是那样的话,也许她会爱上他罢。
哪怕只有一刻,只有一刻也好,让他知道他是被阿姒爱过的。总比他孤独地来,再孤独地走要好。
他又开始想不明白了。
他总是想不明白,便想趁她在时好好问问她,因而笑着,“阿姒,你便告诉我,你在陇西时是爱过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