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桑梅朵也一步步向西走,每一步都在踉跄,每一步都很坚决。鲜血顺着她的大腿流淌在地,枯萎的草尖上,有一层刺目的红。
“将军再不动手,我可就到家了。”格桑梅朵自嘲道。
怎么可能?这里距离吐蕃万里之遥。
“我送送你。”叶长庚只是如此说。
他说“送”,实际上却是“等”。
等格桑梅朵耗尽力气,流干最后一滴血。
格桑梅朵懂,所以她并不求叶长庚一刀给她个痛快。她倔强地继续向西,身体麻木步履不停,甚至同叶长庚说话。
“叶将军,你是不是很恨我?”
叶长庚没有回答,或者说,他不屑于同她说话。
这里不是长安城,他们也不是走在灯火璀璨的街道,同行而回、言笑宴宴。
“听说你要娶妻了?裴氏嫡女,她好不好看,有没有我好看?你喜欢她吗?还是只为了借助裴氏的权势?”
叶长庚任他奚落。
格桑梅朵抬头看天,看厚重的乌云被风吹动,继续自言自语。
“明日是什么天气啊?”
回应她的,仍然是叶长庚的沉默。
他默默随行,默默等着她死。
格桑梅朵头上精致的编发已经凌乱,常常佩戴的金丝缎狐狸帽也已经无影无踪。蓝色的偏领大襟裙遍布血迹污泥,有一处烂了个口子,露出她流血的伤腿。
她挣扎着向前,多走一步,便离家更近一步。
“我知道你恨我,”格桑梅朵喃喃自语,“你恨我那么狠毒,同魏王联手,搅得朝廷天翻地覆。同突厥联手,挑起战争。所以我知道,自己死有余辜。”
“可是大唐!”她的声音陡然激动,“那么繁华、那么强盛、万邦来朝、人才济济。如果不这么做,吐蕃只能俯首称臣、割让领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