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单膝跪地,用帕子擦干净李北辰的唇角,探入压舌板,查看李北辰的舌色。半晌,才开口道:“医者眼中,只有病患。”

    只有病患,没有身份,没有死而复生的谋逆皇族。

    诊治病患,不在乎是不是会因为这件事,掉了脑袋。

    叶娇垂下头,眼眶湿润,低声道: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“我才多谢,”王迁山搭话道,“要不然不等我成仙,就先成鬼了。”

    “接下来生死攸关,”林奉御像是没听到他们两个说话,自顾自道,“能不能好转,就看能不能止住吐血,能不能退热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叶娇把李北辰抱到床上。

    她守着李北辰,寸步不离。

    王迁山回忆说,这几天他都觉得李北辰有些奇怪。

    以前照顾他时,李北辰脸上的白布系得很紧,这几日总是松松散散。小猪试药死的那晚,李北辰甚至用王迁山的药碗吃饭。

    叶娇心碎心酸,不想再听。

    如果真是这样,便是这孩子为了试新药,主动染了病。

    他很早就来到疫区,大夫们早就交代过,不准使用患者的碗碟,要用白布蒙着脸,防止染病。

    他一直都做得很好,现在绝不是松懈。

    王迁山趴在床上,深深地叹息,羞愧道:“贫道为求升仙,立志要行一千三百善。这孩子只求活着,为何却要舍身助人,遭此劫难?师父教我,‘天之道,利而不害。’贫道只知道求长生、求成仙,却忘了师训,忘了求济世救人。如此……贫道还不如一个八岁孩童,贫道……”王迁山泪水涟涟,哀叹道,“贫道不如他,贫道愧对祖师,愧对师父,贫道……”

    他边哭边说,不能自持。

    叶娇劝了几句,最后看不远处的药罐咕嘟咕嘟作响,提醒他道:“你的药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贫道……”王迁山抹一把泪,坚强地爬起来,“去吃药。”

    新来的大夫没有急着抓药,只说让管家守着楚王府,一时半会儿绝不准来客。

    那大夫与其说是医者,不如说是术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