胖子那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早已是布满汗水,一边擦着一边殷勤地在少将身边引路,走到少将大人坐进停在警察署大门前的座驾,他还在车门边点头哈腰,心里早就把给他报信的属下给骂个狗血淋头了,怎么也不给他早点通知,这一点准备都没有,怠慢了这位少将大人,他这顶乌纱帽可就要移主了。
沈少将却不管他的殷勤,坐定后便挥手让司机开车了,连理都没理车窗外点头哈腰的姚宏达。
当车子缓缓驶离杭城警察署向着他驻地的方向而去时,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副官回头来,小心翼翼地问:“军座,咱们没带回那小丫头,小姐那边可怎么交代?”
副官小心地看着闭目养神的少将大人,生怕他恼火会拿自己出气,但小姐在他来杭城警察署时对他一再叮嘱,没办好事他回去怕是要得罪那位脾气不好的小姐了。
少将没张眼也没开口,像是真的睡着了般,但副官看着自家军座的眉头紧蹙,沉重的呼吸表示他并没有睡,以他对军座的了解,知道军座这是在思考。于是副官缓缓转过身坐正,不敢再打扰军座。
闭着眼的沈仕勋确实没有睡,他的脑海里回想这几年来自己在官场沉浮的经历,从那年他离乡背井投身军戎,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,要荣归故里,让沈氏本家的人看看自己也能扬眉吐气,当年那些看不起自己和妹妹的本家子弟,他要把他们踩在脚下,要让他们匍匐在自己的脚下,请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。
他要让老祖宗承认他不是他眼中的废物,他比沈家现任家主更出色。
然而当他还没决定意气风发地回归故里时,上头一纸调令让他的部队开往南方,开辟新战场,这让他好生郁闷。好在,这次南下,刚好会路过杭城,于是他便趁着便利,决定悄悄地先回一趟杭城,先看望一下他多年未见的妹妹,如果可以,他要把她接出来。
然而还没进城却遇到了一件足以让他怒火中烧的事,也让他不得不耽搁行程,将部队驻扎下来。
那是三天前的晚上,他私下脱离部队往杭城赶,在离杭城还有百里外他的座驾却突然被拦下。当时的副官匆忙下车,喝斥胆敢拦车的人。
“什么人,不要命了是吧!”副官的大嗓门在空旷的郊外山道上回声阵阵。
“救……救命……”一个女人的声音,虚弱中带着熟悉,让本是闭目养神的沈仕勋微皱了眉头。
“卫兵,快搬开这女人!”副官大声地命令,随后便有卫兵跑上前,却把倒在地上的女人架开。
车队再次起动,车子缓缓加速,鬼使神差的,坐在后座上的沈仕勋在车子驶近女人的时候,张开了双眼,就着后面的车灯,他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。
女人的身穿大红旗袍,但却是破烂不堪,身上道道血痕,像是被山上的树枝刮破的。她的头发松散,脸上还有一道划痕,但却没有挡住那张令他熟悉的脸。
那正是他这次要去看望的妹妹的脸!
他几乎咆哮地喝止司机停车,当他冲下车,一把抓起已经瘫在地上的女人时,终于确认那真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妹妹沈雁云。
“阿云,怎么是你,你怎么在这里,还有你怎么成这样了?”沈仕勋激动地扶起沈雁云,努力想要看清她。
女人很狼狈,她身上的伤并不只是表面的伤口,似是受了内伤,嘴角有着干渴的血迹,当她抬起头,虚弱地看向他时,沈仕勋终于禁不住留泪了。
他的妹妹,一直以为沈家至少不会苛待她,会让她过着富贵生活的妹妹,此时却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他的眼前,奄奄一息,小命随时都会丢了去的妹妹,让他的怒气爆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