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绩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脱离了掌控,他不能露太多马脚,但他还是说:“因为孤现在不希望是这样了,长亭。等回阁中,就让时墨将你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。”

    他握住苏长亭的手腕,指腹不着痕迹地抚过未消的肤色印记,沉重的手枷被轻柔卸下,他看见苏长亭下意识用指尖去掐掌心,便想起自己那晚说过“不会碰他”的承诺,索性把脚镣的铜钥递给他,示意他自己解开。

    却听见长亭犹豫了一下,问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他在问,为什么不希望是这样了?可是他犹豫太久,云绩甚至忘记前言后语,以为他是在问要他自己解锁的事情,失笑道:“你这样跪着,孤怎么帮你?”

    没等长亭反应回答,车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。

    长亭立即直起身,掀开帘子时,那体魄雄悍的纯血马,反常地后肢屈起,杂乱无章地踏动。

    他忙上前牵住缰绳,只是这一牵,反刺激得烈马嘶叫一声,飞跳狂奔起来,震得车轮都快散架裂开。

    二人身上都未带佩剑,颠簸之下,无法解开车与马的连接,长亭只能尝试骑到马背上牵制它,但他的脚镣未曾解开动作不便,而那马愈加狂躁,带着车身往绝路险处跌跌撞撞过去。

    云绩当机立断,抓了个车内背枕护住两人头部,就同苏长亭从马车上翻滚下去。失控的疯马仍胡乱地奔腾,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。

    长亭爬起来,焦急问:“主上可有伤到哪里?”

    从那么快的马车上摔下来,自然磕得浑身生疼,但云绩看苏长亭像个没事儿人似的,咬了咬牙道:“无碍。”

    等长亭将云绩身上检查了一通,确认他没有受伤,云绩已经将荒郊野岭的周围都观察了一圈。

    这一天折腾下来,两人没吃什么东西,日头也已经西落,四周望去是荒无人烟的郊岭。

    “这里距关厢不远,东行应该有村落,天快黑了,我们先找个人家避一避。”

    阁主的记忆果然没有出错,二人往东走了没多久,借着霞辉,就已经看见近处人家的炊烟。

    村门口多是茅草屋,再进得深一些,寻了处看起来略更富裕的石瓦房,房外的老妇人正在收拾晾晒的床褥,听二人开口说要借宿,连连摆手拒绝。

    她咿咿呀呀地说话,苏长亭才发现她应该是个哑巴,难得耐心道:“向阿嬷借一屋檐,我们会自寻草席,只为避一避夜里风雨,日后我家少爷必有重酬,多谢多谢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,便要将云绩早上给他系那玉解下来递给人,可老妇人仿佛听觉也弱,摆着手不知所云,正巧房里的壮汉子听见母亲推拒的声音,忙从门里冲出来,以为母亲受了欺负,捞起一旁的锄头就要砸人赶人。

    锄头当然还没落下,就被苏长亭捏住腕骨,从手里脱落了,壮汉一边惊叫一边讨饶:“疼疼疼!少侠,公子,二位爷!孟门村本就是山里穷乡,我和母亲今夜挤一块,也只能腾出来一间房!”
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