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怀上前道,“那下官立刻吩咐村民们腾几间屋子给王爷王妃和贵属。”

    陆宜娴含笑道,“我们暂住几日也没有劳民伤财的道理,到时候就按照客栈的钱算好分给村民们吧,就麻烦廖大人安排了。”

    廖怀急忙拱手道,“王妃折煞下官了。”

    经过一番安排之后,黎娘子说起院子里还有几间空房,可以让陆宜娴和赵寂住,旁边又寻了几间屋子安置下人,也算妥当。杨修再三嘱咐廖怀好生照应之后,又说一定要宴请二人,陆宜娴是女眷不好去便推辞了,赵寂带着元宵去了。

    黎娘子请陆宜娴进屋子里坐,收拾了李氏砸碎的器物,又捧了热茶上来。黎娘子道,“多谢王妃今日为我解围,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。”

    陆宜娴含笑道,“我们在外头不欲张扬,娘子还是唤我夫人可好?”黎娘子答了声“是”,陆宜娴又接着道,“娘子不必谢我,若看着您被冤,我心中也难安罢了。再说,从前邢大夫救过王爷,是我们家的恩人,您千万不必客气。”

    黎娘子叹口气,“夫人是善人,这世上做善人并不容易。大多数人,虽不至于做恶人的地步,但做个不说话的哑巴还是擅长的。”

    陆宜娴道,“若不涉及自身利益,哑巴是不会开口的,娘子想来也是很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黎娘子点点头,“夫人看着年轻,听我家官人说起过王爷的年纪,想来夫人如今不到二十吧?”

    陆宜娴轻轻点头,黎娘子感慨道,“夫人年纪轻轻便懂得许多道理,不像我,那个年纪的时候忙着逃难,活着便很难了。”

    陆宜娴想起二十年前云南瘟疫,便问,“逃难?是云南瘟疫么?”

    黎娘子摇摇头,“我是滨州人,约莫二十年前临近的泗州发大水,滨州也遭了难,只不过朝廷当时先在泗州赈灾,于是我安葬了父母之后便去了泗州。可是,赈灾的食物远远不足所需,我在粥棚等了一夜也没等到一口吃的……已有人饿死,一些人开始闹事,想找朝廷要个说法,结果他们被抓起来杀了头,说是刁民暴动。我害怕极了,便只能跟着大多数人外逃,逃到了锦州时因为几天没吃东西实在体力不支晕倒在路边,刚巧被我官人所救,他又正好是个大夫……我父母都死在那场天灾里,我无依无靠也无处可去,便以身相许了,后面又跟着他到云南去。那时候云南瘟疫,他手头上有个好方子,治好了许多人,我们在云南住了许多年,开了个医馆叫悬济堂,我也跟着他学了些医术的皮毛……就在五年前,凉国爆发疫病,听闻他有些本事,便请他过去,结果凉国那边的事情完了又被破风军的人招进去当了军医,又是几年,如今才回来与我团聚……夫人勿怪,说起往事,有些激动,话也多了。”

    陆宜娴含笑道,“娘子愿意告诉我这些过往,便是相信我,我怎会怪您呢?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黎娘子问道,“夫人有话,不妨直言。”

    “我自小长在金陵,外头的事情不清楚,刚刚娘子说的逃难的事情,我感兴趣得很。有一事我倒是没听懂,娘子说,一路逃到了锦州,锦州就在渝州附近,却与泗州相距甚远,夫人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赶路,几天的功夫怎么会能到锦州呢?”

    “这事说来也有些奇怪……”黎娘子思索着道,“泗州□□过几回之后,官府的人突然说,泗州派发的赈灾银两不够,而云南那边物资充足,所以官府出了许多辆马车,走官道送灾民往云南去。我也跟着走,到了锦州的时候我实在饿晕过去,或许车上人以为我快死了,便把我丢在了路边吧。”

    陆宜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“这件事情实在奇怪……云南和泗州隔得如此之远,且云南还有那么多灾民,就算泗州粮食不足,把灾民们分散送到附近的州府开仓赈粮不是更好的办法吗?”

    黎娘子摇摇头,“当时只顾着救命,一听说这个法子或许能得救,谁还想那么多呢?我也是获救之后许久,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奇怪。”

    陆宜娴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,又旋即换了话题含笑道,“事情已过去许多年,多思无益了。对了,娘子与邢大夫到了渝州,那如今悬济堂可有人照看么?”

    黎娘子道,“我和官人有一个儿子,现在留在云南家中,还有一个侄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