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听白抿起唇,想起昨夜山寺雨斜,沉沉暗室里,他隔着一堵墙纵容她心血来潮的问题,叙说的语调缱绻。
——“十四岁那年,我认识了一个人。”
——“那应该是,我记忆里最宝贵的画面。”
她自始至终懵懵懂懂,甚至听得睡意昏沉,全把自己当局外人。那他呢?
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,与隔着一堵墙的她,娓娓道来曾经两人的过往。
那些只有他铭记于心的过往。
姜听白垂下眼,一字一句的去读手中的红叶。
“……今日整整下了一日的大雪,此刻我在书房写下这行字时,还能听见屋外积雪压垮枯枝的声音。
云中冬日温润,你应当无需受这样的苦寒,只是雪停后可以踏雪寻梅,取梅蕊上的一点雪水泡茶,据说可以使茶汤清冽,也算一点乐趣,你应该也会想试着尝尝。”
屋内光线暗,江风又渐渐大起来,姜听白生怕红叶被风吹坏了,急忙合了窗子,拿着这片红叶朝一旁亮着的灯盏靠了靠。
“…雪厚难扫,估摸着明日朝议不会举行。向你讲一件有趣的事,前几日也是大雪,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在上玉阶时没有踩稳,不慎摔了下去,又撞倒了年事颇高的郑大学士,被罚了御前失仪不算,自己心下也颇为难堪,待在府中一冬都未曾出门。
…不过背后言人总是不好,我已经多看了半个时辰的文书自罚,你觉得好不好?
屋外雪深,更响已过三声,搁笔至此,遥望珍重。”
叶尾后落了款,他只写了时间。
崇安十八年,冬。
崇安十八年……按照时间推算,是顾言昭初入朝堂不久。
姜听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,只是无意识的,又拿起一片红叶。
她有意先看了看落款,是崇安二十年,冬。
匣子里赤霜叶的摆放原本应该是按时间来摆的,只是她今日收拾行李时匆忙,动作间不小心倾倒了匣身,因此红叶便乱了顺序。
……只是随手取的两片红叶,这中间,就隔了两载春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