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世祯笑了笑,马太监忽在门外催促道:“皇上,诸位大人们已在文昌阁等候召见了。”
高应麟替荣世祯整理巾冠,低声道:“我今天还要议另一件事,算来也不会有人反对。”
荣世祯问道:“什么事?”
高应麟向那边桌上堆积的折子望了一眼,说道:“那都是西北送来的折子,一会儿上朝再说。你到时候附和就是了。”
荣世祯起身笑道:“我不,我就要给你捣乱。”
高应麟一笑而起。
荣世祯出得青松堂,从贡院后门出去,在小巷里绕了一圈,再到贡院正门,只见朝中诸臣的车马随从都候在路口。隔一条街上原是碧霄城的闹市,后因战事流离,十店九空,此刻只有一些卖饼面包子的贩夫走卒,或是推着小车,或是挑着担子,三五成群聚在街边,等着大臣们下朝来草草充饥。
守门军士将荣世祯放入贡院,荣世祯随宫人到了文昌阁,只见宗室重臣都冠带齐整等在院中。荣世祯与众人行过了礼,众滇官都上来问候,说道昨夜招待简慢,还请平南王宽恕云云。
众人客套了一番,忽听得文昌阁中马太监高声唱礼,大门打开,众人按品级按部就班步入阁中,荣世祯年纪虽小,却列在首位。
那文昌阁虽然装点得素净阔朗,但毕竟不及皇宫规制,众人排列不开,彼此都挨得甚近。主位上也只摆了一把紫檀椅子,披上了金龙刺绣的锦罩而已。
不一会儿,皇帝仪仗先进阁中摆开阵势,龙涎香丝丝缕缕缭绕着香炉,高应麟犹如芝兰玉树般缓步而入。众人跪下行礼,高应麟说道:“平身。”
众人立起身来。先是礼部尚书报了太皇太后下葬事宜,高应麟吩咐将太皇太后浅葬于净土寺,只待来日打下京城,就将梓宫移回高氏皇陵,与先帝爷同葬。礼部尚书领命退下。
高应麟目光平平扫视一圈,落在荣世祯身上,说道:“平南王,前线战事有何进展?”
荣世祯躬身而出,悉将收复庆州之战备说一遍。众宗亲官员屏息凝神而听,高应麟听罢,又问道:“捷报上说你手刃了伪裕朝惠亲王,当时是如何情状?”
荣世祯说道:“当时伪王率先冲入战阵,臣就近身夺上他的马去,一剑取其首级。”他说得平淡无奇,但越是轻描淡写,越让人感到那凶煞血腥之气。众人听了,彼此以目视之,都有心惊肉跳之感。
高应麟说道:“战场上刀枪无眼,你抢在最前头就不怕吗?”
荣世祯说道:“回皇上的话,不论是大帅还是小兵,到了战场上,最忌讳的就是胆怯二字。臣曾听家中老将说起,人若是心下先自怯了,身上就会散发衰气,敌人的刀枪棍棒就都会朝他身上来了,不战而败矣。”
高应麟点点头,说道:“非亲身经历而不能有此感悟,可见是老将的话了。”
众人立即附和道:“荣王爷所见甚明,我等受教。”
荣世祯垂首道:“不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