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檀之倒是有几分理解,道:“中书也是怕下头将各色案子积压不审,拖延时日,只是遇得这样的疑案,着实时间不够。”
他也不在此处纠结,择了张椅子坐下,道:“我方才遇到周推吏,看了审讯文录,旁的倒是罢了,只不知那些个陈家人所说当日访客人数可是全的?”
姜成德摇头道:“不过一带二,哪里可能全,莫说他们,便是你问我前日在衙中同谁人见过面,我也未必能全数数得上来,更何况这许多年前的事。”
又道:“幸而众人探病多是结伴,只要陈家牵出一个,他们你供我、我供他,倒也勉强能凑个大半。”
杜檀之道:“我从前不知何时听得人说过,王老翰林家有个极稀罕的规矩,所有人情往来都要一一抄录在案,特有库房存着,这陈守之妻好似便是王家出身,据说治家全数按着王家规矩来,也不晓得这一项有无遵循。”
姜成德被这案子已是搞得十分头疼,正是没路也要随地乱踩的时候,听得杜檀之这般说,大喜过望,道:“檀之,你这是帮了我的大忙!当真能有此物,照着上头所录一一传问,总能捡到的东西!”
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立时唤了人进来吩咐去陈家问询,若当真有此事,便要将本子收来。
杜檀之倒是没有这样足的信心,只道:“未必真有……便是真有,也难说后来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,寻不到什么有用的。”
姜成德把桌上请刑的折子封了起来,一面命人送往京城,一面笑道:“大道要走,小径也要寻,不瞒你说,我任官这样多年,如此麻烦的案子,实在也是头一回遇得,当真像是捧着个圆球一般,浑不知当如何下手。”
两人就这般坐在一处,就着案情讨论了小半个时辰。杜檀之有心等陈家回信,也不走开,果然又过了盏茶功夫,就见外头一名小吏问门进来,满脸笑意地禀道:“巡铺叫小的来回两位官人,陈家果然寻出从前书簿数十本,俱写了旧年人情往来,眼下正取了东西往衙门赶!”
又躬着身子小意道:“小人怕两位官人在衙中干等着急,索性自己跑得快,便先来报信!”
听得这话,姜成德连坐也坐不住了,一下子便挪开椅子腾了出来,脱口道:“叫人到了衙门,索性先把东西拿来此处。”
又打铃唤了外头杂役,道:“去寻张推吏几人过来!”
杜檀之也有些着急。他虽说只是传话的那一个,却未曾想当真有这个东西,又眼见姜成德在自家面前转来转去,一刻也坐不下来,被惹得一样躁得很,也跟着站了起来。
约莫过了半刻时辰,外头几名衙役抬着一个大箱子进了门,将东西卸在了公厅之中。
此时祥符县的推吏、检法等人俱已到齐,跟着一齐围了上去。
那箱子上厚厚的一层灰,锁头已经生了好几层厚厚的绿锈,巡铺办事还算周到,把陈家的管事也带了一人过来,那管事从前只负责内宅,并未见过官,此时到得姜成德公厅,又见里头两个绿袍官,还有各色衙役、吏员,吓得一颗心砰砰直跳,杵在一旁只晓得发抖。
张推吏寻了一圈,抬头问道:“钥匙在何处?”
一时几个衙役都看向了那管事。
管事的咽了口口水,有好一会儿竟是都没能说出话来,半晌才道:“多……多年前的东西了,在家中翻找了半日,实在摸不出来。”又道,“府上已经在找了,说若是见得,立时便会送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