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由自主地,李劲便把自己将将离席的背重新靠了回去,装起睡来。
那一个男子道:“策问问的烟火盗贼、流民荒地,询治理之道,听说今次锁院锁了好几个,也不晓得谁出的策问题,问得又细,又只给五页纸,真要展开写一写,都填不下。”
语气十分从容。
一瞬间,李劲一口气憋在胸口,差点都喘不过来!
什么叫只给五页纸?!他只写了三页,就无从话起了!
还没给他缓过来,就听那一个十多岁的女子道:“烟火盗贼、流民荒地?听起来倒像是郑通判的手笔,他性子是这种爱另辟蹊径,好显出自己与众不同的。”又问,“引题是什么?”
那男子把引题说了。
引题不长,却也不短,足有二三百字,此刻叫李劲说来,恐怕都只记得大概,许多细处早忘了,那男子却是复述得清清楚楚。
莫名的,李劲就觉得这男子口中说的便是那考卷中所印的,怕是连语助词都没有错漏。
过目……不忘吗?
李劲心中有些别扭。
三十年前,他也是脑聪心灵,二三百字的引题,读上三十遍,虽然不能说分毫不差地复述,却也能还原得七七八八。
他还在对比这自家与那男子的记忆力,不妨却听得那女子又道:“流民荒地还罢,这烟火盗贼,难道不是考官想要听你们夸一夸城中坐镇的那一位吗?”
她语调轻松,还带着笑意,叫人听了十分舒服,只想听她多说几句。
幸而没有叫他等多久,那女子便又继续道:“烟火自上一回顾……在衙门中被闹成那样,街口又行刑了一位,虽然仍有七起八伏,比起去年下半载,却是少了大半,再那盗贼,上元夜张璧丢了一遭,张提举同他家大公子,带着近千兵卒,把延州城都翻了一遍,虽然没找出儿子,倒是抓了不少拐子,也救了许多小儿,算是歪打正着,使得风气为之一肃了。”她顿一顿,又道,“按郑通判往日行事,这几桩不提出来说一说,叫大家好生夸一回,他是不得开心颜的。”
“倒是那流民、荒地治理要好生整一整。”那女子又道,“五哥,你是怎生答的?”
原来是兄长吗……
那样的话,那男子想来也有二十来岁了罢?
“待得回去,我将文章重新誊写一遍,再给你看。”那男子笑道,声音之中带着几丝纵容。
“也好,我也写一回,到时咱们比一比!”那女子也笑道,“叫人带回去,就说两份都是你作的,请大柳先生评点一回,究竟孰为更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