鄄城县,林芝堂后院。
中年女子指着李神医的鼻子破口大骂,“李百手,李白手。你千手,万手,又能怎么样?还不是成天看别人眼色。治的好了叫你一句神医,治不好呢?骂的有多难听,你心里清楚!”
“如今好不容易,老二生了个男娃娃。你便要叫百手,你要做甚!你告诉我……你别跑,姓李的你给我站住!”
李神医哭丧着脸,围着院子打转转,“娘子又是何苦来哉,他二娘也同意让百手学医。”
女子抄起缸里的水舀子丢了过去,“放屁!这个家谁说了算!”
李神医捡起地上的水舀,“治病救人又有何不妥,娘子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“有善柳跟你学医还不行?还不够啊?你去外面打听打听,辛家二郎来年要去读太学!太学!可是太学!”女子追了他一个上午,如今追不动了瘫坐在地上。
一直贴在前堂子布上暗中观察的辛善柳走了进来,淡淡道:“大师娘,其实太学也没什么了不起,我那弟弟水的狠哩。”
“善柳你个小兔崽子,你给我过来,看我不打死你。”大师娘快被他们师徒二人活活气死,“行。行。行。李家长子李百手子承父业,学医,学医好啊!我看你姓李的有何脸面,面对列祖列宗!”
李神医对着辛善柳挥了挥手,其颇不情愿的回到前堂招呼,待无人再来打扰,相伴三十年的老夫妻靠在门槛上。
大师娘抱着他的胳膊,“这么多年了,你也不曾怨过我半句。谁叫我这肚子不争气,生不出儿子来。如今李家好不容易有了男丁,一定是要读书的,也必须要读书,老李你可不能糊涂。”
“他大娘。这事儿往后再说,还是看看娃娃的性子再决定,若是他跟善柳一般,怎好……”李神医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。自己这个徒弟,实在是屡有非常人之举,表面上不怎么用功,却又记得住自己开的每一方药,熬药的每一份火候,实在是天生学医的好料。
“前街林家的宋大郎,我可听说他在京城里做官了,是官家面前的红人,人家还带着通判大老爷家的娘子私奔,写了本叫什么三什么的书……”大师娘听了不少关于宋文丰的传言。
“为夫早就说过,其人有鸿福,没想到应得如此之快。”李神医很是欣慰。
“你美个什么劲?这样算来,咱们家救了宋大郎两次,长子若是去读书,往后秀才的名分,还不是……”大师娘点到即止,没有接着说。
“某治病救人,可不是求人回报。”李神医正色厉呵。
“你个死脑经。善柳他二弟也是太学生,这么好的机会,咱们李家长子要是不去读书,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!”即使长子不是她亲生,可大师娘一番言辞总归是为了李家考虑。
李神医站起身来拍去长袍上的灰尘,“晌午去洗个澡,今晚去你房里睡。”
毕竟是三十年的老夫妻,大师娘闻言愁眉舒展,会心一笑。
回到前堂的李神医,照往常板着个脸,辛善柳偷偷瞄了师傅一眼,低头继续摆弄起药材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