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鹤仪顾念念东向坐,许之洐西向坐,天子妃嫔沈婕妤与白容华依次坐于顾念念下首,燕王妃嫔良侧妃、苏侧妃、芫容华则依次坐于许之洐下首。
两岁的玉诀公主、一岁多的小公子许盈亦分别跟着自己的母亲顾念念及白芙。
待家宴开始,众人把酒言欢。这山川悠远长路漫漫,阔别已久,不如对酒当歌,契阔谈宴,彼此闲话些家常旧事。言及往事,不免又要感慨人生短暂,如朝露一般,去日苦多,唏嘘不已。
酒过三巡,终于提到燕国的风土民情,便也顺理成章地提起燕国的食盐问题,许鹤仪便有了问罪之意,“古来均以盐铁之利,奉军旅之费,佐百姓之急。自建始十一年朝廷连年征战,亟需食盐。”
略一沉吟,继续道,“燕国是北方海盐的主要供给国,至今已断供朝廷一整年了,不知今年燕国的鱼盐业情形如何?”
“依然不景气。”许之洐叹道,“燕国偏远穷困,自建始年间便是连年灾年,今年渤海雨季又要比往年长一些,错过了晒盐时节,盐税不但征收不得,底下还频频闹事。”
许鹤仪黑眸微眯,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,反问道,“是么?”
许之洐眸色亦是沉如幽潭,“原先先帝在时,燕国已是民力凋敝。逢着灾年,已然百业萧条,如今王宫上下亦是节衣缩食......”
“胡说!”许鹤仪重重地将酒觞落在几案之上,“燕国既如此困难,还要大兴土木,倾举国之力修陵么!”
天子动怒,众人心头一跳,歌舞乍然停了下来,在领头的示意下,舞姬乐伎赶忙垂头匆匆退了出去。
玉诀公主“哇”地一声吓哭了起来,顾念念忙去安抚玉诀公主,又柔声劝道,“陛下息怒,燕王必有难言的苦衷。”
许之洐顿了片刻,“臣弟的相士在蓟州城外寻得一块风水宝地,言称早日修陵可以造福子孙后代,臣弟亦可延年益寿......”
“荒唐!”许鹤仪怫然立起,“修陵一事,劳民伤财,燕王是将这盐铁之税全都征来建陵了罢?”
众妃皆跪伏殿中,瑟瑟不敢言语。
这便是天子威仪。
从前是云中白鹤,高风峻节,便是被冒犯了亦不过云淡风轻,十分隐忍。如今,赫然动怒,周遭气场骇人,直叫人心惊胆寒。
许之洐亦从案后起身,垂手执礼,“臣弟愚昧,还请皇兄恕罪。”
许鹤仪徐徐走至许之洐身旁,淡淡道,“此罪另议。”
随后打量了他几圈,遂又附耳问道,“二弟呀,你把她藏哪儿了?”
许之洐没有想到许鹤仪分明正在气头上,竟话锋一转问起了姜姒来。但他既不曾提起姜姒的名字,许之洐便也佯装不知,因而问道,“谁?”